上禮拜知道爺住院，前兩天都在醫院陪他，我才知道，什麼叫做有口難言，更知道，為什麼總有人在事後後悔，不知道他在說什麼。
我剛到的時候，他們說爺認不得人，我去也沒有用，可我還是去了，因為我放心不下，拋下專題跑去找爺，看到他全身插管，卻住普通病房，旁邊心電圖、呼吸器、還有血氧濃度機一堆管線，滴滴答答的聲音，很是擾人。
那天夜裡，只剩奶奶一個人，半夜爺清醒多了，認得我了，卻一直哭一直哭，沒有力氣的雙手，掙扎著要拔掉呼吸器，我狠心的將他的手愈綁愈緊，讓他沒辦法碰到管子，可是他痛哭，雖然聽不到他講的話，我卻知道他希望我將管子拔掉，我做不到，因為我不知道，到底什麼是仁慈。
我知道他痛，尤其抽痰的時候，可是他卻止不住哭泣，我知道他覺得自己像個沒有用的人，一切的一切都需要人幫忙，因為他只能躺在病床上，就祇是躺著這個動作而已，再也沒有更多。
半夜看著熟睡的奶奶，看著痛哭的爺，我站在爺的身旁，懷疑著到底什麼才是對他好？是不是只有老天爺才做得到仁慈？沒有一個人可以輕易決定一個人的生死，即便是他自己。
在我離開的時候，爺還沒有排到加護病房，可是爺很爭氣，他已經盡量自己呼吸，他也希望可以拔管，不要在靠呼吸器，我知道爺很痛，也知道大家都很難過，可是卻又無能為力。
奶奶一個人根本無力照顧爺，可是大家忙著所謂的事業，維持可以提供孝順的本錢，他們說我們只要唸書就好，那是他們的事，我要做的就是上課，準備該死的職考，所以為了不讓兒孫輩擔心，這次知道消息的時間拉的十分的長。
在離開醫院的那一天，我一直在想，我們的人生可以轉個彎，還是可以走回原路，只是遲了一點，可是孝順呢？樹欲靜而風不止，我們可以陪他們的時間有多久？學歷和成績可以換回來嗎？
如果因此我錯過了專題發表，我因此而延畢一年，我會不會後悔？
其實我不知道。我唯一知道的是，我們所會記得他們的就是這一段時間，因為，以後當我們在成長的時候，已經沒有人可以陪在我們身邊，他們就會永遠永遠的，是最後的那段日子，我們的記憶，永遠停在那裡，我們長大，他們卻會依舊。
後來回到丹家本來該繼續努力專題和報告的，我卻累的吃飽了就休息，留下他們辛苦的做報告跟專題，真的很謝謝他們的體諒。
呼……講出來心裡踏實多了，人生……
我怕的是，不知道自己未來可以做些什麼，我怕的是，辜負他們的期望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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